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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雪夜奇袭

那些临时营帐里都生着火,当中两个大桶,一桶是雪白的馒头,一桶是煮好的牛肉,前锋营士兵一边烤火,一边吃着馒头夹肉,倒是其乐陶陶.我回到帐中,曹闻道已迎了上来,道:“统制,什么时候出发?”

我道:“等雨停后就得走了.吃饱点吧,明天就不一定还能吃得到饭了.”

曹闻道咬了一口馒头夹肉,笑道:“脑袋掉了碗大个疤,昨天没死,今天也不一定会死.统制,你也来一个吧,这牛肉滋味当真不错.”他说着,拿了个馒头用腰刀剖成两半,夹了厚厚一块肉递给我.我接过来咬了一口,里面的牛肉鲜香肥嫩,确实很好吃.我把肉和馒头咽下去,道:“不错.”

围着火炉刚吃了两口,门口的士兵忽然“哗”一下,齐齐立起.前锋营的士兵军纪之严,为全军之冠,这样子自是有某个高级将领来了.我连忙把嘴里那口馒头咽了下去,站了起来.刚站起,一个士兵急急跑过来,小声道:“楚将军,邓沧澜将军来了.”

邓沧澜过来了?想必是我们该出发了.虽然已有准备,但我心中也不不由得一沉.我站起身,叫道:“全体肃立!”

“啪”的一声响,帐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.这帐里有百来个士兵,但他们闻声站起,居然整齐划一,声音也只有一声,原本也都乱七八糟坐着吃东西,眨眼间又已站得整整齐齐.

他们刚站起,邓沧澜带着两个护兵走了进来.见此情形,他也吃了一惊,行了一礼,道:“列位请坐吧,好好休息,马上就要出发了.”

我迎了上去,道:“邓将军,现在就要出发么?”

邓沧澜走到我跟前,却没说完,忽然一个立正,向我行了个军礼.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,连忙也站直了还了一礼.我们两人一行礼,曹闻道以降,帐中所有的前锋营士兵也齐齐一磕皮靴,“啪”地一声.这一声又让邓沧澜有些动容,不自觉地又行了一礼.

如果再这样行下去,只怕没完了.我还了一礼,道:“大家坐吧,邓将军,不知有何吩咐?”

邓沧澜这才坐下来,道:“楚将军,你先吃吧,我是带人送鱼皮靴来的.”

“鱼皮靴?”我不禁有些诧异.这个东西我闻所未闻,现在前锋营的战靴都是牛皮靴,十分牢固,根本不必换的.我道:“这个有什么用?”

“方才我去看过,浮桥已搭到江心,浪有些大,桥面沾湿后,穿牛皮靴容易打滑.鱼皮靴是水军所用战靴,穿上后不会打滑,楚将军身负首攻之责,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,等一下让军中换上吧.”

原来水战还有这许多讲究.我点了点头,道:“多谢邓将军了,我可根本没想过这些.”本来我对邓沧澜多少有些不满,觉得他让我的前锋营打头阵,有让我们当替死鬼,踩着我们向上爬之意,现在想想,我不免有些小气了,他是一心一意为求胜,而前锋营,的确已经成为全军中最为精锐,攻击力最强的部队了,对于邓沧澜来说,把精钢用在刀刃上,是他这个主将之职,纵然觉得对不住我,也只能这样.

我点点头,又道:“邓将军,还有一件事.蛇人战力之强,令人惊叹,我总觉得强攻不是最好的办法.用兵之道,奇正相合,方可立于不败之地.”

邓沧澜眼中亮了亮,道:“楚将军,你觉得如何才算出奇兵?”

我想了想,道:“火攻.”

我只是顺口一说,因为当初看邓沧澜发来的战报,说李尧天水战倭岛援军,五千对两万,以寡击众,就是以水上火攻打了倭人一个措手不及,大获全胜的.我们从水面攻击,蛇人多半不会料到我们用火攻之策.只是这样的雨雪天气,我想不出该如何发动火攻.

话一出口,邓沧澜面色一变,猛地站了起来.我只道自己说错了惹他着恼,吓了一跳,也站了起来,道:“邓将军,我……”

他打断了我,低声道:“是邵将军跟你说的么?”说完又皱了皱眉,道:“不对,他也不知道.”

我心里一动,道:“这是我随便说说的.难道,真的要用火攻?”

邓沧澜面色一下缓和下来,坐到椅子上,道:“你想的?吓了我一跳,还以为消息走漏了.”

我又惊又喜,道:“这种天气如何发动火攻?”

邓沧澜道:“到时你便能知道了.”他拔出小腰刀,伸手在牛肉桶中插了一小块肉出来送进嘴里,大口嚼着,一边道:“楚将军放心,你不是去与蛇人硬拼.只是,也不是没有危险.”

知道了邓沧澜并不是让前锋营送死,我心境一下好了许多,把方才吃了一半的馒头夹肉拿起来又咬了一口,笑道:“就算躺在床上也会有危险.若是贪生怕死,我早就不会当兵了.”

邓沧澜将手在大腿上一拍,道:“楚将军说得甚是,邓某也没有别的话好说,先预祝楚将军凯旋归来.”他说着,忽然狡黠地一笑,低声道:“地军团之主,非楚将军担之不可.眼下无酒,等你回来,我请楚将军痛饮.”

我心头一热.现在地军团的主将是屠方,但屠方年纪已然老大,肯定不会呆得久了,以后的主将多半会在现在的四部名号将军中出现.而这四人中,只有我是文侯的亲信,地军团的主将迟早会是我的吧.我笑道:“好,到时定要痛饮三杯.”

这时从外面传来低低的一声吹角.邓沧澜拿出一块丝巾,擦了擦沾着牛肉汁的小腰刀,又把刀插回腰间,站了起来,向我一抱拳,道:“楚将军,看天气马上就要雨止转雪,诸军都已来到,我先过去调度,请楚将军随时候命.”

进攻就迫在眉睫了.我站起来,行了一礼道:“末将遵命.”

吃得已经很饱了.等邓沧澜一走,我走到营帐门口.寒风如刀,夹杂着细细的雨丝,刮到脸上一阵阵的刺痛.邓沧澜说过,天黑时雨便会停,现在天已擦黑.雨果然已经很小了,雨丝中夹着一些雪珠.各部军队都已经来了,江岸已是黑鸦鸦一片,偶尔传来几声兵刃的碰撞声.

“统制,换鞋吧.”

曹闻道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.我扭过头,见他拎着一双鱼皮靴站在我身后,他已经换好了.我接过来,走到帐中坐下,一边解开皮靴的带子,一边道:“曹兄,叫弟兄们都要小心点.”

曹闻道咧了咧嘴,笑道:“统制,你有时真有点婆婆妈妈,都什么时候了,反正到时拼命向前才有活路,大家都知道.”

拼命向前么?我换好了鱼皮靴.鱼皮靴不透水,比牛皮靴要薄一些,穿着有些凉,不过的确不会打滑.我在地上试了试,道:“曹兄,我问你一句话,人活着,到底为了什么?”

这话把他问住了.曹闻道挠挠头皮,道:“这个么,我也想不出来.不过,在帝都时我给爹妈留下了一笔钱,我想我这辈子只要能给他们两老送终就行了,若是不能,也至少让他们以后不至于饿肚子.”

我怔住了.曹闻道这样子,算是志向么?可是那些士兵最多的,想必也只是这样一个志向吧.能让自己所爱的人好好活下去,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,绝不是跟那些达官贵人说的那样,是为了忠君爱国.我拍了拍他的肩,道:“放心吧.我们就算死了,活着的人就会好好活下去的.”

是的,活的人会活下去,死了的人会死去,永远都是这样.

天全黑下来的时候,雨已经止了,现在是满天的雪.看雪势,还会越下越大.

这样的天气,的确是奇袭的好时机.蛇人原本就不能视远,在满天雪花中更看不清了.而它们一遇冷,战斗力更会大减.

接到传令兵传来的令牌,我挥了挥手,道:“集合.”

前锋营,也就是现在的横野军,满员五千,现在分成三部,曹闻道与钱文义各领一千五,我则由廉百策协助,统领两千,陈忠率领五十人的巨斧队作为我的亲随武士,跟在我的左右.

在浮桥码头,高级将领已齐集在罗盖下.此番奇袭,毕炜和邓沧澜虽然都是主将,一样要率军出发,只有屠方才可以坐镇后方.我到的时候,几个人都在,屠方居中,毕炜和邓沧澜分列两侧,他们身后则站着邵风观和折冲将军齐雅辉、镇威将军宗敏、扬威将军陈澎诸人.我大踏步走到屠方跟前,单腿跪下道:“屠将军,末将横野将军楚休红在此待命.”

屠方穿着赤红战袍,坐在一张椅子上.他站起身,从一边的亲兵手里拿过一个小杯,倒了杯酒,道:“楚将军,老朽以此杯为将军壮行,祝你旗开得胜.”

我大声道:“谢将军.”接过杯子一饮而尽,转身看了一眼在雪中立得笔直的前锋营五千士卒,高声道:“弟兄们,大战已在眼前.这一战中定会有许多弟兄要丢掉性命,我只有一句话要说,便是死,也要死得值得.走吧!”

浮桥只有丈许宽,并排站了四个人便已很挤了.五千人,得站一千两百多排,加上间隙,这支队伍总要长达二里许.当初想着以浮桥进攻时,我一直都没想到有那么长.想想一旦发起攻击,这样子四人一组冲上去,只怕有一大半会死在城头.

我越想越觉得身上发冷.虽然邓沧澜说只要能攻到城下,他已备好水云梯,前锋营士兵不会挤作一堆,可是我还是不知水云梯到底是什么.到了这时候,也只能跟曹闻道说的一样,拼命向前才有活路.

浮桥已经塔了快有三分之二多,最前端离东平城还有一里多.雪中望去,东平城只剩一条影影绰绰的影子,蛇人定想不到我们已经到了它们眼皮底下了.由于浮桥总长达到五里,那些竹子、木板之类全用船运已不现实,浮桥上又不能走太多人,因为最后一段将由横野军自己搭建.每个人都抱了一捆竹子和木板,向前小跑着,浮桥被踩得“吱吱”作响,几乎已水面平齐.这样的承重力,只怕承不住神龙炮的份量,我看着不禁有些失望.如果能把神龙炮拉到东平城的北门下,连发数炮,那城门定能轰破,再攻就要容易多了.也许,文侯命李尧天督造如此庞大的战船,就是为了装神龙炮吧?不过现在邓沧澜水军中的大号战船上也可以装神龙炮.天气这般冷,恐怕已能连发三炮之上.有神龙炮助阵,我们一定更有把握.

人流穿梭不息,五千士兵每人都带了一部份竹子木板,先到尽头的把东西放下,由那里等候着的水军团搭建浮桥,剩下的人就开始传递,最后的钱文义一部则负责运送.大约过了二个时辰,浮桥已延伸到距东平城只剩二十余丈的地方了.二十丈,平地上这段距离一蹴而就,在江面上却显得仍然很是遥远.我是在队伍的中间,这地方离东平城还有百余丈.我招呼了一下陈忠,让他歇一歇,准备发动攻击.

浮桥太窄,因此调度就显得尤为重要.曹闻道是第一波攻势,我负责第二波,钱文义是第三波.我把调度之权下给廉百策,他虽不像吴万龄那样专精调度,却也井井有条.

正看着,陈忠在我身边喃喃道:“楚将军,马上就要攻城了啊.”

我笑了笑,轻声道:“陈忠,你怎么样?”

陈忠已将大斧提在手中,也压低了声音,道:“楚将军放心,我的力气快要满出来了.”

东平城的北门因为是水门,并不太高,只有三丈许.三丈的高度,与帝都那二十丈的可怖高度相比,实在已不足挂齿,但仍然是个难以逾越的高度了.

浮桥抵达的地点正对着城门.只要我们能攻破这道水门,就可以长驱直入.原本北门外有个木头搭建的码头,但现在码头已被蛇人拆去.我看着黑暗中的东平城,道:“好像蛇人没有发现我们.”

一直到现在,城头仍无异动.虽然已经有五千人越江逼到城下,可是由于横野军的军纪极严,一个说话的都没有,走路的声音也混在江浪之中,即使是我自己,如果不是脚底传来的震动,闭上眼都会怀疑只有我一个人.

这次攻击根据计划,由水军团对城门的西边二十余丈处发动佯攻,把蛇人的吸引力吸住后,横野军趁机斩关夺城.东平城也是十二名城之一,城墙极为坚固,城门也厚,因此我们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打开城门,后续部队才能长驱直入,否则前军不能进,后军却拥上来,我们就会弄巧成拙,反而大败一场了.

只有半个时辰.我默默地看了看天.现在万事俱备,最后那二十丈会有几十艘已经装好木板的小船迅速拼拢,以极快的速度搭建一个临时码头,然后我们就开始攻击.现在,只等着水军团的佯攻开始.

等待的时候,特别心焦,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天气,黑漆漆一片,雪下得越来越大,站着不动,手脚冻得有些僵硬.横野军全军一动不动,仍如果再这样下去,蛇人的战斗力因为天寒减退,只怕我们减退得更多.正在心急时,突然间,上游处有一点亮光直升而起,直冲云霄.

这是火药箭,也是张龙友的工部土府新发明出来的.那次我建议他改变火药配方,他后来试制了许多种,想找出比七硝一硫二炭威力更大的配方来,也加了许许多多别的东西.虽然火药本身威力没有增大多少,倒是给他搞出一些别的东西来,有一种是加进一些粉末后,火焰颜色发生变化.这种东西虽不能增强威力,文侯却觉得可以发信号用.用几种颜色搭配,可以传达几种意思,我身上也带了两个,让我打开城门后点燃发射.现在发出的这种是红光,那意思就是攻击开始.

开始了!我的心里一阵激动,队伍也开始向前移动,看来曹闻道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进攻了.我扭头对陈忠道:“快上!”

兵忠神速.邓沧澜在上游发动攻击,就是为了让我们在下游进攻的声音不容易传到蛇人的大队中.虽然这只能抢得短短一刻的先机,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,就算就一点先机,可能也是胜负攸关的.曹闻道虽然有些莽撞,可是他行动的速度远远超过钱文义,因此我也让人冲在最前.

等我冲到浮桥尽头时,吃惊地发现沿着城门一带,居然已经排列了足足二十多丈长的小船.这些小船上都用大钉将三四艘钉在一起,每一组上都装着云梯.先期上城的士兵有些正俯在城头拉人上城,看样子,我们已占了上风.

这就是邓沧澜说的水云梯?还不由我多想,陈忠叫道:“楚将军,我们快上!”

我叫道:“保持距离,云梯上同时只能呆四个人!”

他带的五十个巨斧武士都是彪形大汉,身躯庞大,若是他们同时登上云梯,只怕连下面那三四艘组合在一起的小船都会压沉.这些水云梯一共有三十多架,邓沧澜说同时可以两三百个人登城,那么一架云梯上同时可以站八九个吧.巨斧武士块头太大,又拿着大斧,站不了那么多,只怕一次只能登四个.曹闻道虽然稍嫌莽撞,毕竟心思还是很细密,可陈忠的确有点冒冒失失,我怕他想不到这些.

果然,陈忠呆了呆,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发这种命令,但他是天生的军人,叫道:“同时上四个,不要乱!”自己率先爬上了上去.等他上去几级,我跟了上去,叫道:“再上两个,等陈将军上城了你们第三个再上来,别乱了.”

城头的蛇人看来已中了邓沧澜的圈套,上面传来的厮杀声并不很激烈.跟在陈忠后面,我的胆气也壮了许多.只是这肯定是暂时的,蛇人马上就会明白我们的意图,现在我只希望曹闻道的先头部队能在城头立稳脚跟,我们可以减轻一些负担.

眼看着陈忠马上就要攀上城头了,突然我听得他闷喝了一声,停住了步子,左手攀住云梯,右手的大斧却举了起来,猛地一扬.“嚓”一声响,一阵血雨倾盆而下,一个蛇人的身体带着风声“忽”一下摔了下来,定是在城头向陈忠发动攻击,被陈忠砍死.只是他这般一用力,水云梯却也往下一沉.

陈忠砍死了这个蛇人,也不回头,叫道:“楚将军,小心,蛇人杀回来了!”

终于来了.只是我已有了准备,也并不觉得意外.城头的杀声一下子急了,那些原本还有余暇拉人的士兵一下从城头消失了踪影.现在他们必须要顶住蛇人的攻击,自然已不能再帮那些正在爬城的人了.只这么一下,西边接连有三架云梯被一下推了开去.云梯一头有倒钩,可以钩住雉堞,被推开的话,一定是蛇人已经夺回了阵地.我心急如焚,喝道:“陈忠,快点!”

话音未落,耳中却传来一阵爆雨般的响声,那是陈忠在与从城头伸下的一片乱枪交战.他的力量比蛇人还要大一些,但这云梯对着的城上显然不止一个蛇人.我站在陈忠身后,看不清楚,忽然听得陈忠哼了一声,我脸上溅上了几点热.

是血!陈忠受伤了!

我心头一凛,叫道:“陈忠,小心点,我要从你肩上过去!”

陈忠与我一同作战多次,他的力量与我的枪法正好相辅相承,如果他阵亡了,那我孤掌难鸣,实在不敢与蛇人单挑了.现在他的伤势还不算重,但蛇人居高临下,数枪齐发,他一个人力量再大也顶不住,一定要赶紧帮他分担些负担.

陈忠闷声道:“楚将军,你上吧!”他左手一下抓住了云梯,右手大斧疾挥,护住面门,我咬了咬牙,伸手一下搭住他的肩头,叫道:“小心了!”手一用力,人一跃而起,越过陈忠后背,跳到了他的肩头.

陈忠个头也不算很高,但肩膀很阔.我刚站到他肩头,正好有两枝长枪正向陈忠刺来.陈忠手中拿着巨斧,威力虽大,却不方便,我跳上来得正是时候,右手枪猛地顶在城墙上,向外一别,左手则一把抓住另一支长枪,猛力向外推去.“嚓”一声,那杆长枪的枪头被我推得沿城墙而下,在石墙上擦得火星四溅,划出一条深沟.我知道自己顶多也只有这么一下,如果蛇人再来两枪我可挡不住,叫道:“陈忠,托我一把!”

陈忠一把抓住我的脚踝,也不说话,只是用力一托.我只觉脚底一轻,趁势向上跃去,一下跳上了雉堞.那个被我别开长枪的蛇人正在把长枪收回去,可是它也没料到我居然会突然跳起来,枪还没收上,见我突然出现在面前,居然还怔了怔.我可由不得它发愣,长枪一送,枪尖一下没入它的面门,鲜血四溅.刚刺死这蛇人,左边忽地一阵厉风扑来,是左边那蛇人收枪向我攻击.陈忠可以与蛇人硬碰硬地对抗,我知道自己没这个力气,身子一侧,一下卷进那蛇人长枪中段,左手拔出了百辟刀,喝道:“死吧!”

这一刀已是必中,哪知那蛇人忽地将枪尾一格,“当”一声,百辟刀正砍在枪杆上.它这支长枪的枪杆木质极佳,以百辟刀之利,居然砍之不断,只吃入了二三分.我心中一寒,正要再砍一刀,身后响起了陈忠的怒吼:“拿命来!”

这两个蛇人被我缠住了,陈忠终于爬上了城头.他的大斧如惊雷下击,兜头打来,那蛇人的举枪一格,却哪里格得住这等大力,“咯嚓”一声,长枪被陈忠的巨斧劈为两段,连那蛇人的头也被劈了开来,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.

我把百辟刀收回鞘中,叫道:“陈忠,你的伤没事吧?”有陈忠在身边,我的底气登时足了许多.大话不敢说,有陈忠相助,我至少可以让巨斧营都上城来.

陈忠道:“不要紧,小心!”他叫得甚争急,却是一侧的蛇人见城头被我们突破,已过来增援.看到这副情景,我不由得想起当初在高鹫城时的日子了.那时蛇人攻上城来时,我们也是这般惊慌失措,只是现在攻守已然易位,要慌也是蛇人在慌了.

我和陈忠两人守在云梯出口处,枪扎斧砍,那些蛇人一时间也冲不出来,巨斧队五十人很快便有一半上了城.云梯有三十多架,照这个速度,一架云梯上了二十多人,那一共总得有六百多人了,只是我只觉得面前蛇人越来越多,进展并没有预想得那么快,杀声中不时听到惨叫,也并不仅仅是蛇人的.这时天空中又出现了一点红光,我皱了皱眉,叫道:“曹闻道!曹闻道!你在哪儿?”

曹闻道那支部队行动最为迅速,照理应该有不少人上来了,可是我却看不到他.这红光是第二道信号了,邓沧澜和我说过,我必须在第三道信号前打开城门.可是直到现在,上了城头的横野军只不过三四百人而已.我刚喊出声,一边不远处便听得他在叫道:“统制,我在这儿,一时过不来!”

横野军虽强,但另外部队却没有巨斧营那么强,从云梯上来一定很困难吧.我心头一沉,叫道:“上来的兄弟们,快去护住云梯,让后面的加紧上来!”

有句话叫“骑虎难下”,我当初确实也曾骑在一头鼠虎身上,明白这话的意思.现在我们的处境正与之相类,前进太难,退是绝对不可能,城头的蛇人越来越多,我们已没有退路,那么只有硬着头皮冲了.可是城中蛇人足有数万,能上城的多半总有两三万,横野军全军不过五千人.邓沧澜说会有火攻助阵,但现在我连火的影子也没看见.这种风雪天,火雷弹之类也用不了,难道邓沧澜的火攻已经失败了?

如果火攻失败,那我们这些已经在城头的人就是死路一条了.我不禁打了个寒战,不敢再想,喝道:“快点,快点上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