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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雌雄杀手背对飞

“哈哈哈哈”,一阵响亮的笑声在土谷祠的空场里响了起来,听那声音的欢悦,就知不是七家村的人发出的。

这是祠堂之会的第二天早上。七家村的人都起得绝早,或许是头天夜里根本就没几个人睡着过。那一夜是格外死寂的一夜,猫狗们叫得比平时都凄惶了一些。小稚也几乎大半夜没有睡,他的耳朵一直竖着,听到了小孩儿们的磨牙声,也听到了女人们的低哭声,但那哭声一出嘴,就被旁人打断了,想来是那些人家的男人们出面止住的。但这乍出口却没下文的哭声更有一种别样的悲凉,压得人透不过气来。

土谷祠里,路阿婆带来了几个女人,也带来了好多好吃的,把土谷祠后面一直没用的大灶烧了起来。当早饭飘香时,土谷祠门口就传来了那一阵“哈哈哈哈”的大笑,声音颇老,却很得意。冯三炳一撇嘴,已听出是武侯庄吴光祖的声音。只听他在祠堂外笑道:“七家村待客很有礼呀,连早饭都预备上了。孩儿们,你们可想在这儿喝上两盅?”

外面就是一群汉子们的粗声哄笑。那吴光祖已走进堂来,笑着对冯三炳道:“我说冯三哥,客气就免了,我是送人来的。有两位客人想和贵村商量点事儿,我送到就走,早饭就免了。”

吴光祖身边立着两个人,颇有些不可一世。那是一男一女。男的很高挑,淡青衫子,背后背了把模样奇怪的长刀;女的则很妖娆,一张脸上一双眼睛可惜小了点,嘴可惜大了点儿,皮儿可惜黯了点,所以她的眼睛加倍地四处顾盼,以动生姿,人更是打扮得花红柳媚。

吴光祖道:“这两位大侠是为了小庄不平之事,仗义出头的。这位……”他让了让那位男子:“就是江湖中有名的‘东密’组织中‘永归堂’的左护法郎嵩郎兄了。”又一让那女子,“这位姑娘也是有名的侠女,‘永归堂’的右护法蒋玉茹蒋女侠。他们可是江湖中有名的‘雌雄杀手背对飞’。”

然后他冲那二人一点头:“二位说要和七家村私谈一下,我老头子留也无益,是不是先走了?”

郎嵩点点头,吴光祖就留下十余人与郎、蒋二人助威,带着其他一干子弟耀武扬威地走了。

郎嵩咳了一声道:“当面可是旧威正镖局的几位镖头?不知余果老余老人可在?”

冯三炳摇了摇头。他武功搁下已有多年了,但一双老眼还不差,看着郎嵩与蒋玉茹的气度与双眉间隐现的紫气,就知这两人确实是高手。

郎嵩面上就露出了一丝又轻蔑又失望的神色。看来他顾忌的只是余老人一人,想找的也是他。——据“东密”总堂口传来的消息,余老人的踪迹已出陕西,一定就在这湖北境内。看来,他们这次算扑了个空,只怕难以见功。

想到这儿,他心头就已颇为不耐,淡淡道:“在当年余老人刀劈的压闸石上,我郎某人不才,也添了一道刀痕助助兴。既然他不在,我只是来问一声,还有没有人对这‘十’字有什么异议。如没有,武侯庄和你们那些事也就这么定了。”

他分明对这些乡村争斗不感兴趣。七家村人当然不服,人人面露怒色。昨晚,冯三炳的二儿子曾去那溪边一探,见到压闸石上这男女二人留下的痕迹,就知这一战,自己一方未出手已经败了。

郎嵩交待了这句话本就要走,却听蒋玉茹忽然笑道:“师哥,我看,余老人不在,咱们不妨在这里等两天。咱们在这里混吃混喝,我看旧威正的人也颇小气,只怕会不耐烦。咱们总要去找那余老头儿,他们要不耐烦,派人出去找,总比我们亲自去找来得快些。”

郎嵩一愕,已知师妹有意以七家村的人胁迫余老人出面,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。蒋玉茹拍手笑道:“好了,就这么说定了。我说,旧威正的伙计们,姑娘还没吃早饭,你们出去我给杀上三七二十一只鸡来,把鸡舌头拔出来用尖辣椒给我炒一盘。还有什么好的?对了,窖里藏的有什么老酒,都端出来我闻闻吧。”

她言笑晏晏,分明视七家村人如无物。座中的小伙子冯豹儿早忍不住,怒道:“臭婆娘,你欺人太甚!”他一边骂着,一边就向蒋玉茹扑了过来。

只见蒋玉茹转身对她师兄笑道:“郎哥,这儿可有人叫我是臭婆娘呀。”说着,转身冲扑过来的冯豹儿抿唇一笑道,“你叫得真好听,再叫我一声‘臭婆娘’好不好?”

她嘴里笑得甜蜜,出手可极为毒辣。只见她一伸手,在冯豹儿未近身时,就已极快地一正一反、一反一正,转眼间抽了他四个大耳括子。别看她素手纤纤,这手下得可不轻,冯豹儿两个腮帮子登时肿了起来。冯豹儿哪甘受辱,一双拳头一招“双风贯耳”,就向蒋玉茹两耳罩来。蒋玉茹伸手一拂,冯豹儿的双拳就向下一低,蒋玉茹却把双胸一挺,迎向他一双拳头。冯豹儿大惊,他是守礼之人,连忙撤劲。但他功夫本不高,哪里就全收得回来。只听他惨叫一声,一双拳碰到软绵绵的双峰时,陡觉一阵刺痛,原来蒋玉茹胸前穿了带刺的护甲。只听蒋玉茹娇笑道:“哥儿,我以为你真想打我呢,原来是借机调戏我。早知道,真该把那件刺马甲脱了的呀!”口里说着,一只手已拈着一只银钉轻轻钉在了冯豹儿的“志海穴”上。冯豹儿只觉身上一酸一麻,全身已不能动了,双拳上刺伤之处却阵阵麻痒传了上来,心里千虫万蚁般的难过。

他爹爹见他神情,已猜到内情,怒道:“妖妇,你用毒!”说着,就和堂上十几个汉子一齐扑上。蒋玉茹掠了掠鬓,身形忽然飞起,跃到扑来的人群之中,一只手里银光飞洒,却是她的独门暗器“密门钉”。堂中的汉子“嗯啊”连声,一个一个地跌倒。他们虽都已抛下武功日久,但这么十几个汉子联合出手,声势也颇惊人。可蒋玉茹一人料理之下,只见堂中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,一个个被她银钉击中,软倒在地。蒋玉茹百忙之中还不忘掠一掠散下的一绺鬓发,娇声笑道:“唉呀,好凶,好凶。"

她口里娇呼,手下更不迟疑。最后倒的一个却是独臂用一把九环大刀的刘老者,直到他倒下,堂中登时一寂。七家村的汉子们除了冯三炳,再也没有不躺着的。

只听蒋玉茹笑道:“怎么,我点的那道辣子鸡舌你们上还是不上?上完了,乖乖给我传话给那余老头儿,说他要不来陪,我蒋玉茹这一顿酒只怕就要吃得长了。”

一直坐在椅上蓄势不动的冯三炳忽一弹而起。他一弹起,一直不动的郎嵩也立刻弹起。只见两个人影在空中闪电般的交会了下,然后就见冯三炳抚胸而退,一步一步退回椅上,“扑通”一声坐下。虽强忍着,却终于忍不住,一口血咯了出来。

郎嵩揉了揉自己的拳头:“嘿嘿,老威正,老威正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他脸上一时也黯了一黯。虽胜,他也吃了些苦头。

蒋玉茹已双眼一瞪,森然道:“七家村的人听着,你们已一败涂地,那向余老头递话的事,你们到底应也不应?”

冯三炳唇角带血,却不理她。冯豹儿口里叫道:“你做梦!”

蒋玉茹脸色一变:“好呀,七家村的男人果然都是汉子,那我就找那些女人来问问看。”她的一双眼已盯在了路阿婆瘦小的身子上。堂中七家村的人大惊,地上的刘老者忽然伸手,把肩井处的银钉拔落,向蒋玉茹扑去。

蒋玉茹没料他还有这一手,自己的一根钉子居然没有制住他。刘老者这一招已是搏命的杀手,蒋玉茹一时来不及躲,出掌就向对方肩头劈去。座上的冯三炳忽啐了一口血,也搏命而出。他们老哥俩儿知道今日这败已成定局,这时要拼尽残生,拼掉一个算一个。但郎嵩却适时出手,一出手就击飞了刘老者,冯三炳的一只铁掌却已掴到蒋玉茹的脸上,因为被她伸手一挡,这一下劲道虽失,但还是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蒋玉茹颊上登时高起一块。冯豹儿虽不能动,却高笑道:“好,三爷爷,这一招漂亮……痛快,痛快。”

蒋玉茹大怒,一脚向冯三炳裆下踢去。一个六旬老者就被她一脚踢飞了。冯三炳落在地上后,不由双手就抱着下体呻吟。蒋玉茹却已然发狂:“姑娘今天要烧了这个破祠堂。***,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
她出道以来,被人一掌掴脸可还是第一次,不由视为平生大辱。只见她拈起一根银钉,就要朝冯三炳的眼中刺去。她有意刺得慢慢的,堂上女人们都捂了眼,不忍再看。忽然一声嫩嫩的尖叫,却是小稚的声音。随着这叫声,他和五剩儿一齐扑出,要拦住那发了疯的母老虎。

蒋玉茹哪里把他俩放在眼里,一侧腿,两个孩子已被她一一踢飞出去,那根银针已缓缓地向冯三炳怒睁的左眼插去!